文学

　　老家属于丘陵地带，村上家家户户都有成片的竹园。我老家屋后的那片竹园，被我父母打理的很干净，长势也不错，瓷碗粗的毛竹紧挨在一起，从东面的围墙一直延伸到西面人家的地里去。

 

　　春天的竹园，只要你弯身找出地面凸起的裂缝，小心刨开，露出笋芽，看笋芽的朝向；笋芽的朝向一般决定它根部的位置，只要对着笋芽弯曲的一方，继续刨出土炕，露出毛笋的根部，用铁锄对准根部使劲切断即可。那时年幼，力量小，父亲还特地给我定做了一把小巧、锋利的铁锄，用起来很轻便。我就用那把铁锄，供应着餐桌上美味的的咸菜笋片，或者咸肉煨笋。其实，挖笋还是挺累人的，特别是遇上大年（竹园一般有大小年之分，大年出笋多，小年出笋少），挖干净了的竹园，只要夜晚一场春雨，次日便又四处冒出了尖尖的笋芽，每天和父母都要挖个百余斤，或卖或吃，有时还要经过多道工序把竹笋加工成笋干。好在我们的竹园就在老家屋后，免去了不少运输上的苦力。

 

　　炎热的夏季里，竹园里清凉舒爽，此时，它就成了我和伙伴们玩耍的乐园，在那里，留下了我童年时最快乐的时光。我儿时最好的伙伴是邻居家的哑巴，大我两岁，从未上过学。他瘦高个，像竹竿，肤色黝黑，有如笋壳，老是发着粗哑的“啊啊，哦哦”的嗓音，时不时涨得脸通红，还不断地用手指比划着。时间一长，我也能看出他大部分的意思，还学会了一些手语。交流多了，我俩自然成了好朋友。那时我放学到家，他已经早早地在屋后竹园等我，我放下书包朝竹园走去，他总是咧开嘴，牵动着脸颊上的瘦肉，皱起皮肤，迎面给我个笋芽般的笑容。我俩就在竹园里折纸板、玩铜钱、打弹珠，还在两棵竹子间跳皮筋、荡秋千，又或一头系在竹子上另一头轮流甩着跳绳。更多的时候，我们会找个合适的地方，赤着脚，猴一般爬上竹子，在竹梢上用身体重力荡移到另一棵竹子上，两人用眼神和手势表达，默契地做着同样的动作，三两下，就在四棵竹子间用绳子织出了一个网，形如床，晃如船，我俩就在上面打牌、睡觉，或悠闲地听着风儿飒飒响，听鸟儿歌唱。

 

　　老家的竹园，见证了我和哑巴伙伴的友谊，我们在那度过了整个童年。竹园里，布满了稚嫩的脚印，留下了快乐的的身影，也回荡着我们纯真的欢笑。

 

　　现如今，我眼前还会清晰地显现哑巴那纯朴、憨厚的笑容。竹园犹在，我那童年的伙伴，你在哪里？

 

 

 林天柱        2013-02-01